Sometimes hate is not enough to turn this all to ashes.

【AC】画像

发个老文混更,想写写康康和珍妮的故事

AC3AC4通关太久了具体细节已经记不得了所以是瞎写的,而且是刀(。


1.

人们都说,珍妮·斯科特小姐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康纳无法证实这些传言的真假,他也永远无法证实,因为他只见过她一次。那是在1783年之后,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她有多大年纪了,也许是七十,也许更老,他记得的是她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的样子:她深深陷在深绿色藤蔓类植物的环抱中,肥厚的叶子和鲜艳的花衬的她更加干枯瘦削,深深浅浅的斑纹遍布了她松弛多褶的皮肤,传言中她阳光一样耀眼的金发像冬雪一样白,被她用发带紧紧箍在脑后——仿佛那些稀疏的头发在解开发带后就会立马掉光似的。

她衰老的远远超出康纳的想象,她的脾气也一样,岁月能够改变她的容颜,对她的古怪性情却无可奈何。尽管康纳已经阅读过父亲日记里关于他这位坏脾气的姐姐的刻薄评语,但他在见过斯科特小姐本人之后仍然感到瞠目结舌。

她就像这座城市,这是康纳对她最初的印象,阴沉,古怪且无法捉摸。她回复了康纳早先写给她的信,也同意了他来取走父亲遗物的请求,但等康纳真正抵达的时候,她却拒绝见他。

“斯科特小姐去法国度假了,”珍妮那和她同样干枯苍白的管家接过康纳的行李,“不过我相信她会在回到伦敦后来与您见面的,请您让我为您安排这几天的行程吧,肯威先生。”

康纳几乎可以肯定斯科特小姐就在这幢大宅里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没有什么度假,也没有什么法国,她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现在还不是时候,康纳告诫自己,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习惯沉默的人,对此他也没有什么怨言。于是他在这幢整洁,优雅却死气沉沉的阴森大宅里住了下来,白天,斯科特小姐的马车载着他在这座伟大的城市里奔驰,他被邀请去切斯特菲尔德大街品尝麦芽酒和热巧克力,夜晚,他躺在他父亲年轻时曾经睡过的床上,噩梦和裹着他的被子一样紧紧缠绕着他。

在梦里,他再一次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大哭,眼泪里混合着自己和父亲的血,母亲站着船舱里蔓延的大火中注视着他,他含混不清的呼喊她的名字,而她的眼里只有责备,仇恨和失望,那些火越烧越大,越窜越高,烧跨了他头顶的横梁,他开始期望那根沉重的木头能砸死他,或是砸晕,怎样都行,但母亲忽然冲到他身边来,将他用力一推——真奇怪,她的力气竟然这样大。他仰头向后倒去,他清楚的知道火焰吞噬了她,尽管他并未真正看见,鲜血和眼泪决堤般的从他体内倾泻而出,查尔斯如砂砾般粗糙的声音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康纳从噩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真的在流泪,泪滴接连不断划过他的脸颊,沾湿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料,同时他也痛苦意识到,斯科特小姐在折磨他,用他父亲留下的阴影。

那夜他再也无法入眠,伦敦的后半夜开始下雨,他听着雨声逐渐变大,变急,然后又逐渐变小,变缓,天亮了。


2.

康纳在七点之后离开房间,即使没有钟表,他也能确定那就是七点,他没有吃早餐,英式早餐令他反胃,或者说,斯科特小姐对他的折磨令他反胃,他在大宅里漫无目的的闲逛,黑发男孩的幽灵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有好几次康纳甚至觉得自己看见男孩拿着闪亮的锡兵和木剑从他身边跑过,发出咯咯的笑声,像船长一样神气,黑发在他脑后一颤一颤的。

他感到胃里一阵绞痛。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陈列室里,若不是横在他面前的台柜拦住他,他并不知道他的双腿还要将他领到哪里去。

柜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他仔细将它们吹走,随即他瞥见柜角上摆着一幅肖像,端端正正的装在蜜糖色的画框里。

那画像很小,还没有他的手掌大,上面是一个有着咖啡色头发和温柔双眼的美丽女人,她并不算很年轻,但开朗且生机勃勃,康纳看着她,觉得她很像某个人,又或者,某个人很像她。

“那是我的母亲。”

一个陌生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他身后响起,珍妮·斯科特小姐,他想,即使他没有回头,他也确定那就是她,她的声音苍老但尖锐,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康纳回过头去。

“但她本该在那里,”她指向对面的墙壁,康纳注意到那里还挂着一幅巨大的家族画像,画面上金发的男人严肃却慈爱的微笑着,他身旁的女人黑发如夜色般浓郁。

“斯科特小姐,我很荣幸……”

“看起来您休息的并不好,”她打断他,脸上挂着得体却傲慢的微笑,“拉顿哈给顿。”

康纳惊讶的看着这位枯瘦的老妇人,他惊讶于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见他,他更惊讶于她居然知道他的印第安名字,尽管她念得并不标准,但和他父亲比起来,她做的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不错。

珍妮不理会他的吃惊,她自顾自的走到那幅巨大的画像前,“我父亲,”她冷冰冰的说,用她的手杖恶狠狠的敲了敲画框,“你那愚不可及的父亲大概以为我依旧在憎恨他。”

“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埋葬了他,现在他正躺在他阴暗潮湿的地下世界里长眠,又孤独又绝望。”

她漫不经心的念着毒恶的咒词,仿佛她谈论的是屠宰场里待宰的动物,而不是她的父亲,她的血亲。康纳感到脊背发凉,他知道她在说谎,这么多年了,这不是假话,但她从未原谅过祖父,她甚至不愿再接受他的姓氏,不愿再承认他的血脉,从他要她嫁给雷金纳德的那天,或许更早,在他离开卡洛琳去拿骚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仇恨,即使那时她还未出生。某种意义上,康纳想,斯科特小姐就是为了复仇而生的,在她鲜丽的蓝裙子之下掩盖的是仇恨的黑翼,在土耳其的日子里,她是否有过弑父的念头?但同时他也清楚,他并没有资格指责她,指责她的不端,她的毒恶,他不配,康纳痛苦的想,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比她还要不端,还要毒恶。

“我很抱歉,斯科特小姐。”

康纳听见自己艰难的说,但斯科特小姐并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冷笑道:

“您不必抱歉,肯威先生,您总是以为,我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不!您错了,您才是,只有您才是他的‘男性继承人’。”

男性继承人,她讽刺的说,那刻薄辛辣的语气让人无法忽视。她似乎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嫌恶的表情,又刻薄又傲慢,父亲在日记里说,有那么一瞬间,康纳甚至觉得她像个女巫,会在新大陆被送上绞刑架的那种女巫,康纳非常怀疑她是否真的爱过什么人。

现在她嫌恶的看着他,就像看穿了他一样,但她对康纳来说则是一面遮蔽着黑雾的镜子,他瞪大了眼睛往里面瞧,但除了自己的影像,里面空无一物。

“我……”

“至于您父亲的遗物,”她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但依然锋利,“如果您指的是那些信件的话,很抱歉,恐怕您得去巴黎拿回他们了。”

“德·拉塞尔的女儿来找我,他们总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利信息,当然,即使拿到了信件他们也什么都没做到,巴黎的圣殿骑士和刺客一样愚蠢。”

她依然在用敬语,“您”,她说,康纳倒吸一口冷气,仿佛他还在伊丽莎白时代,他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她故意和他拉开距离,骄傲,冷漠,高高在上。

“在晚餐后,”她宣布,“我想您可以陪我去皇家剧院看看他们新上的喜剧,肯威先生。”

康纳没有反对,他感到胃再次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这让他无法开口反驳。


3.

当晚的剧是训悍记,康纳知道斯科特小姐根本不喜欢这部剧,有好几次他都发现她对着演卡瑟琳娜父亲的演员吹胡子瞪眼睛,仿佛要将那可怜人生吞活剥似的,但他什么也没说。

“您并不是真的想来看剧,对吗?”在回程的马车上,康纳说,“至少并不是这场剧,也许您想看的是乞丐歌剧,但它已经不上映了,事实上,它在六十年前就已经不上映了。”

珍妮闷哼一声,看得出她确实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又换上了那副冷漠的表情。她用手杖狠狠的敲了敲马车门,停车,她说。

“我们应该去黑修士桥走走,肯威先生,”她的语气依旧傲慢,“散步也许对您的睡眠有帮助。”

康纳算是有点明白她令人不适的原因在哪儿了,她总是咄咄逼人,即使她已上了年纪,她依然显得锋利而尖锐,盛气凌人,此刻,她正拄着手杖在他前面走着,高跟鞋在砖面上踩出响亮的声音。

她就像牙疼,不足以致命,但始终使人困扰和痛苦,康纳叹了口气,伦敦的夜风将他的黑发吹起,泰晤士河在他脚下安静的流淌,渡轮划开河水发出水波特有的哗哗声,他知道她马上就要谈论这条河了。

“您知道泰晤士河的终点在哪里吗?”

北海,但康纳明白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个答案。于是他转头看向河面,泰晤士老爹,伦敦人是这么叫的,它漆黑,阴沉且性情古怪,和这座城市一样。如果要为伦敦画一幅肖像,康纳几乎毫不怀疑那应该就是斯科特小姐的模样。

“没人知道,”珍妮狭促的笑了,“它向北注入了海洋,但海洋却连接着更远的地方,海洋又会流向哪里呢?”

“海洋哪里也不去,海洋只会连着陆地。”

康纳真诚的说,尽管他知道她也并不真的想要这个答案,斯科特小姐的狭促让他感到不自在,伦敦也一样,他几乎有点惆怅的怀念起他在新大陆的日子,三月里达文波特庄园里的花开了,那些野花并不香,但有风和旷野的气息。

珍妮用她特有的,刻薄且傲慢的眼神盯着康纳看了好一会儿,但她并未立刻开口反驳,她只是盯着他,康纳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是否也用这种令人不适的眼神看过他的父亲?

“哦,先生,”她在长久的沉默后叹息道,“您在航洋上航行的时候并不知道洋流会将您带向哪片土地,我说的对吗?”

“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是的。”

珍妮皱了皱眉头,她闭上眼睛思考了半晌,忽然阴阳怪气的笑了:“我差点忘了您也是位船长。”

“一个诅咒,简直就像个诅咒,”她又嗤笑一声,“你们肯威家的男人总是渴望能让大海做自己的女人,我知道的,你们一向如此。”


4.

次日的早餐令所有人都感到尴尬,他和珍妮分别坐在那张巨大餐桌的两端,肯威先生将于明天上午离开伦敦,管家在煎蛋端上桌后宣布,而珍妮则毫无反应,她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搅拌她的红茶,康纳也始终保持沉默——管家已经替他将他的话说完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您再陪我一起去花园转转,肯威先生。”

在早餐快要结束的时候,珍妮忽然这样说,这再次让康纳大吃一惊,就他个人而言,他并不想这么做,斯科特小姐比他父亲描述的还要古怪,他永远都无法理解她的真实想法和意图,但他也知道他无法拒绝,斯科特小姐向他下达的是一个命令,这个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花园很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和花卉,这多少让康纳感到了一点慰藉,比起伦敦的其他地方,这里与他在新大陆的家最为相似。

“你知道吗,康纳,”珍妮在葡萄架下坐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想掐死你。”

她有无数的机会,康纳本能的想,在肯威大宅的那些日子,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要他的命,在他的早餐里下毒,在他的房间里设陷阱,或是直接用枪打爆他的脑袋,虽然他不会那样轻易的被杀死,她也并不是没有机会,但她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的画像迟早会挂在那里,”她继续说,丝毫不在意康纳的想法,“在父亲的画像旁边,和他的合法妻子一起。”

“只要他还活着。”

康纳当然清楚这点,海尔森·肯威,他的亲生父亲,却不是他母亲的丈夫。斯科特小姐的话让他窒息,他记得梦里父亲鲜血的味道,他记得他的泪接连不断的滚下眼眶,他记得,他记得。

他感到疼痛和麻木,在早间温暖的阳光下他甚至感到冷,他以为自己会情绪失控,但他没有,他只是疲惫的看着她:

“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哦,当然,”她不置可否,“我恨他愚笨到看不清真相,恨他不可救药的相信他那该死的信条,恨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责任,我恨他,孩子,他总是太笨,太蠢或是太年轻,他总是在搞砸一切,他总是这样。”

她似乎想要大笑,她的双肩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但他依然是我弟弟。”

“死亡,总是有太多的死亡,从我的母亲,我的父亲,到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她激动的说,“我不认识她,但海尔森写信给我,他说,珍妮,齐欧死了,就这么简单,没有做任何解释,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关心他,但他依然写信给我。我不知道齐欧是谁,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也不会安慰他,我只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她忽然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明白为什么刺客和圣殿要永远的对立,我们本来可以成为父母和子女,兄弟和姐妹,成为同事,爱人和朋友,看看我们最终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康纳看着她,他毫不意外的发现她在流泪,但接着他意识到自己也一样。人们都说,斯科特小姐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能叫好些小伙子心碎,他知道这些都是谎言,斯科特小姐不过是个干枯的刻薄老妇人,她的头发稀稀拉拉,她的皮肤松松垮垮,她的蓝裙子像麻袋一样又大又不合适,人们口中的美人并不是斯科特小姐,而是珍妮,是珍妮·肯威小姐,她金色的长发如阳光般耀眼,她湛蓝的眼睛如大海般深邃。

康纳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喜欢这个姑姑,就像他永远也无法喜欢这片土地,但他知道在他瘠薄的皮肤下流淌着和她相似的血液,这血液是继承自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又继承自他父亲的父亲。爱德华·肯威,那个在画像上微笑的金发男人,他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他的父亲多,但他明白,珍妮之所以那样强烈的恨他,是因为她曾经同样强烈的爱过他,康纳看着她,忽然间,那个苍老刻薄的老妇消失了,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安静的坐在藤椅上,她金子似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蓝裙子上,就像晴朗的海面上照进了闪耀的阳光,远处传来男孩嬉笑的声音,她抬头看去,看见父亲正带着她黑发的弟弟练习剑术,男孩刚过完他的六岁生日,穿着父亲的旧衣改的礼服显得又神气又青涩,慢慢来,她听见父亲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肩负起了不起的使命,成为我们的骄傲。

她浅浅的叹一口气,继续埋头做她的针线活。

康纳知道她的名字,他曾从他父亲的口中,父亲的日记里,以及师傅的描述中得知她的一生,她的父亲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她的未婚夫正是这次谋杀的凶手,她父亲为她拟定的未婚夫不仅策划了这场谋杀,同时也将她贩卖至土耳其。终于,她的弟弟将她从土耳其的宫廷救出,而她的侄子却谋杀了他。

她是肯威家的长女,她的名字叫珍妮。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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